Whybother

阿诚的十诫（二）

第二条：阿诚，你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个体。你是我家人。

阿诚上小学的时候，成绩固然是好，但确实是不怎么和其他同学多说话交流的类型。这辈子就那么一点点的信任，一大半给了明楼。剩下的，给了甜食。甜食永远那个味道，永远不背叛他的味觉给他幸福感。物是人非。再过十年冰糕还是那个冰糕，他身边的人会不会还是明楼呢。他不知道。他不敢去想。

相比阿诚，其他小孩子哪儿受那么多苦。面上一派天真幼稚。但是小孩子不懂人情世故伦理纲常，有时候说话却更残忍。都说小孩子是能看透人心肺的。诚然如此。

课上老师叫阿诚发言说说对自己影响最大的人。毋庸置疑，他说明楼。阿诚想了想明楼，觉得他什么都好，好到自己言语匮乏无力表达。

阿诚开口：“我……我大哥对我影响最大。”话音落地，就有一个小孩子打断：“他怎么是你大哥？你明明是他家仆人！”阿诚一下子如同被人扼住咽喉说不出话。

阿诚颓唐坐下，把脸埋在自己手掌里，双脚收起踏在凳上，双手抱膝蜷成一团，努力把自己收的更小，希望自己能消失在空气里。

阿诚没去找那个小孩子辩驳，他知那人说的是真话。对。他只是明家一个仆人，叫明楼大哥只是明楼的赏光，他如何僭越主仆之间巨大分野。他被明楼捡来，这已是巨大恩德。他哪里奢求自己被当做他手足兄弟。

如同丢了魂一样回到家。阿诚照常和明楼倒水泡茶。明楼唤他名字：“阿诚。回家也不说一声的。”

阿诚抬起头，怔怔看他一眼，把脱口而出的那句大哥吞下去，换成了小心翼翼的措辞：“大少爷我回来了。”

“你叫我什么？”

“大少爷。”

“阿诚。我都和你说了你要喊我大哥的。怎么又改口？”

阿诚无甚表情摇摇头：“阿诚不敢。大少爷您救我回来给我提供吃住，阿诚已经感激不尽了，哪里敢那么称呼您。”

阿诚一席话滴水不漏略显老成。明楼从他表情也看不出来什么。

“谁惹我们阿诚不开心了？”

“没有。”

一个人可以假装开心，但声音就装不了，仔细一听就知道了。①

明楼蹲下身，手放阿诚肩膀上。“阿诚。你抬头！抬头！看着我。”

阿诚抬起头。

“是不是别人和你说什么了？”

阿诚咬自己嘴唇死命摇头。

明楼明白大半，两手捧着阿诚小脸。

阿诚眨巴着眼睛看他。眼神里都是委屈都是害怕。

“阿诚。别人闲言碎语，你不用管。你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个体。你，是我家人。”

阿诚看着明楼眼神觉得自己都要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了。

“阿诚。你还是不信我说的。你告诉我，来家里这么久，我对你，你自己想，是主仆那种地位悬殊的相处吗？哪家主人三天两头给仆人买吃食的？”

阿诚眼睛里开始有眼泪打转。

明楼继续说：“这句话我说了很多遍。今天我再说一遍。阿诚，我，明台，大姐，没人当你是仆人，只当你是家人。我这么说，你满意不满意？你信不信？”

阿诚眼泪流下来，努力吸了一下鼻子：“我信。”

“你要还叫我大少爷，还觉得你是个下人，以后就真不买甜食给你了。不准哭。我数三下眼泪收回去！三！二！一！”

阿诚手忙脚乱抹眼泪抽鼻子连忙喊：“要给阿诚买啊……”

“要谁给你买啊？”

“唔……大哥。大哥给我买！”

哄好了阿诚，明楼自己也开心继续逗阿诚：“阿诚。蛋糕和大哥只能选一个你选什么？”

“选大哥！”

明楼喜笑颜开把阿诚抱起来：“为什么啊？”

“因为大哥可以给我买蛋糕！”

明楼觉得阿诚说的也没有什么不对。阿诚眉眼弯弯吃蛋糕的时候，明楼突然想明白。等等！你选我是因为我给你买蛋糕！敢情还是蛋糕重要？

阿诚吃的一嘴奶油眨巴着眼睛笑着看明楼。明楼看他笑就晃了神。

阿诚。你开心的原因不太多，一半是因为有了好的吃食。那你留三成的空间给我就好。如果我能让你开心，我能成为你开心的缘由就好。

你也会有不开心想哭鼻子的时候。但是在你孤独、悲伤的日子，请你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，并且说：有人在思念我，在世间我活在一个人的心里。②

注释

①：来自电影《春光乍泄》。

②：来自普希金的《我的名字》。